相比起白天如同要把人活活晒死的炽烈阳光,瑟鲁城的夜晚显得过分安宁,甚至可以说是缺乏活力。
从多比纳宅邸的缓坡顶端向远处的街区望去,只能看到稀稀拉拉的几十处灯火。它们像是分散在各处静静等死的萤火虫一样发散着虚弱的光,仿佛只要有人轻轻咳嗽一声,就能震散这仅有的生机,让整座城彻底陷入死寂。
瑟鲁城的夜晚一向如此,这里的绝大多数居民与夜生活无缘,从夜幕降临到朝阳初升的这段时间只能用来享受睡眠。现在这些亮灯的地方,是一些商人富户的居所,或者是某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府邸,其中夹杂着几间要把煤油费也算进去的小酒馆。
以一个人口近万的城镇来说,这样的光景似乎有些惨淡,但从王都来的两名少女却不这么认为。菲洛米娜从上任那天起,就带着她的副官和队员奔走于王国各处,见识过的贵族领地多不胜数,其中很大一部分连个像样的村落都很难形成,一些水土贫瘠不适合耕种作物圈养牲畜的地方,领主想要填饱自己的肚子都是一件难事。相比起来,瑟鲁城已经称得上繁华了。
“呼啊…”一阵夜风拂过,曼蒂舒展双臂,发出一声畅快地轻呼。
通往街区的唯一一条坡道夹在两侧松林之间,轻柔的月光洒落脚下,沿着略有弯曲的坡道一路铺展下去,美好得像是一条通往梦之国的幽静秘路。
“这里的夜色好美,那个无良商人就只有品味还不错。”曼蒂的笑容也很甜美,轻快地脚步踩着月光,短发随之微微起伏。
“能得到吉祥物大人的称赞,布金的尸体都要高兴地跳起舞了,他现在好像在治安队后面的停尸间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这家伙真是个讨厌鬼!”曼蒂回头狠狠瞪了亚修一眼,难得的好兴致被这句恶意玩笑吹得烟消云散。
“你们两个不要闹了。”菲洛米娜叹了口气。她是个喜欢安静喜欢思考的人,性格偏向严肃。活泼跳脱的曼蒂和她截然相反,总是能为她枯燥的生活方式带来一缕清新,这点既让她感到愉悦舒适又有点无奈。但是当她把曼蒂和亚修放在一起时,就只剩下吵了,吵得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曼蒂吐了下舌头,乖乖地闭了嘴。亚修无所谓地撇撇嘴,别人或许碍于身份地位不敢违逆公爵千金,他可不在乎这些。
“劳尔经常来宅邸吗?”菲洛米娜问。
“怎么可能呢。”想起临走前芙劳狠戾的话语,亚修无奈地摇摇头。“劳尔是布金暗地里养的打手,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有这层关系,表面上也要顾忌别人的目光。我来这里的三个月,劳尔只在晚上偷偷来过两次,可能哪次碰巧被芙劳看到了吧。”
“是来借钱和还钱的?”
“对。”
“那他有没有进过宅邸?”
“没有。能自由进出宅邸的外人只有我们几个护卫和佣人,劳尔这样的打手连接近宅邸周围都是禁忌,怎么可能有胆子进去。”
亚修说得轻快,脸上却是苦笑连连。他在学院时期就是个劣迹斑斑的坏家伙,现在更是堕落得一塌糊涂。而把他当成唯一朋友的劳尔更不用说了,就是个收钱办事的混蛋打手,偏偏还在案发前还了钱。
一个无法进入宅邸的混蛋和另一个就在宅邸里生活的混蛋关系不错,这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方面。但是这些话他又不得不说,即使他不说其他佣人也会说,到时自己的立场会变得更加不妙。
果然。公爵千金听完之后沉默了,曲起素白的食指抵在尖尖地下巴上若有所思。
就像亚修了解她一样,她同样了解亚修。如果说宅邸里谁最有可能凭自身能力找出布金藏金币的地方,除了亚修其他人根本不列入考虑。最关键的是,包括企图栽赃切斯特和袭杀布金在内,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每一件事上似乎都有亚修的影子,如同学院时期他做过的所有事一样,大胆谨慎,很难让人抓住把柄。
至于劳尔,菲洛米娜了解的还不够多,但劳尔本身不具备进入宅邸的条件,当然不可能知道金币藏在哪,而且她不认为劳尔有能力有胆量策划这样一场阴谋,不过她总觉得在这样的时间点上还护卫们的钱也不像是单纯的巧合。
是合谋么……
菲洛米娜收回食指,转而揉了揉眉间。如果事情真和她想象的一样,那这位曾经的同学留下的破绽未免太大了。是因为这里的治安官是费尔曼这样的傻人,还是有其它原因只能做到这种半吊子的水平?
越想越觉得困惑,菲洛米娜干脆不想了,疲惫地呼出一口长气,把脑海里纠缠到一起的情报全部甩到一边。
要想抓住更多线索,明天还要亲自去旅馆里问问其他佣人,劳尔也要尽快看管起来,不能再让他以家人需要照顾为借口放任在外,至少也要派人过去密切监视,免得给这起事件增加其它变数。
“曼蒂,明天……”
菲洛米娜的指示才下到一半,左侧的松林里突然“嗒”地一声轻响。
几乎是同时,公爵千金的背猛地被撞了一下,走在她身边的曼蒂也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两人一起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弩!躲起来!”
亚修急切提醒的同时,已经闪身钻进了另一侧的松林。
曼蒂还傻傻地搞不清状况,以为亚修又在捉弄她。好在她发傻,菲洛米娜却不笨,她拉住曼蒂的手腕跟着钻进了松林。
亚修找了棵相对较粗的树,侧身躲在了后面,一边抽出腰间的长剑一边小心地窥望坡道另一边的松林。那只弩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腰飞了过去,要不是昨晚几次听过手弩击发时的微弱声响,这次说不定就要倒大霉了。
菲洛米娜和曼蒂这时也躲到了树后,曼蒂吓得脸色煞白,菲洛米娜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睛同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松林。
“好像只有一个人。”
菲洛米娜的声音很小,恰好能让亚修听到。不过不管对面有几个人,亚修都不打算冲出去做点什么。有可能从近距离躲开弩箭的人,只有优莉卡那种近似野生动物的生物。
菲洛米娜也清楚弩箭究竟有多危险,但要就这样躲起来什么都不做还是有点不甘心。她想了想,对亚修比了个分头冲出去的手势。
真是疯了。亚修气得差点笑出来,公爵千金不要命,他可不想这么早死,立刻摇了摇头。
一看他不答应,菲洛米娜再着急也不敢冒然行动,只好愤怒地瞪了亚修一眼,发泄下心里的不满。
静静地对峙了一阵,对面的松林里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又没了动静。
三个人谁也没敢乱动,又等了片刻,感觉对面的人好像真的撤退了,亚修才试探着从树后转出来。
“让他跑了。”菲洛米娜冷着脸。
亚修耸耸肩,懒得和她争论。大着胆子走到松林边缘,保持一个随时都能退回去的距离观察对面的动静。
“我们应该勇敢点的。”
菲洛米娜叹口气,从亚修身边走过去,重新回到了坡道上。
现在追过去也来不及了,而且她没带武器,即使追上了也不见得能把人留住,唯一一个有武器的人又不愿有所行动,白白错过了大好时机。
“勇敢是你们的事,我只是个普通人。”
亚修也走了过去,女人都站出来了,他也不好意思再缩着。
菲洛米娜看了看他,还带着点余怒的表情慢慢平复了,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对你说声谢谢。
“就当是欠我个人情吧。”亚修笑笑,手里的长剑映着月光,反射出一道清冷。
“好,算我欠你的。”菲洛米娜爽快地应了。格拉多斯家从不欠人东西,包括人情。
亚修说的只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她会当真。格拉多斯家的人情到底有多大价值他很清楚,但他也知道公爵千金是个无比认真的人,人情当然是人情,只是抵消不了自身的嫌疑。
“尊敬的卡罗林小姐兼记录官兼副官大人,您还好吗?”亚修回头看着曼蒂,玩味地笑着,这名爱记仇的少女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曼蒂听他出言嘲讽,脸色顿时胀得通红,慌乱地辩解道:“我…我才不是害怕了,我只是…只是……好吧…我是有点吓到了,刚才谢谢你……”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菲洛米娜微微叹气,走过去拍了拍曼蒂的肩膀,安慰着说:“不要沮丧,会感到害怕很正常,我刚刚也乱了阵脚。好了,去把那只弩箭找出来,我到对面去看看。”
“我陪你去。”亚修晃了晃手里的长剑,当先钻进对面的松林。
菲洛米娜表情古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安静地跟了上去。
夜晚的松林里静得可怕,也黑的可怕,月光透过横七竖八的枝杈照射进来,只剩下零星几点支离破碎的微弱光斑,一些树木密集的地方望过去更是黑得令人发悚。偶尔有风穿过林间,带着长满翠绿针叶的树枝轻轻晃动,响起一片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亚修提着剑,小心翼翼地走在前边。这里不同于布金耗费财力人力修建出的坡道,还保持着森林原本的地形,地面上时有凹凸,又是顺着山势下行,走起来十分吃力。昨晚他带着芙劳下山时,狠狠地摔了几跤。
菲洛米娜跟在后面举目四顾,但能看到的范围十分有限,有时连近在身前的树枝松针都躲不开,刮的裸露在外的手脸一阵刺痛。她本来是想顺着这个方向直接下山,看看偷袭者是从哪里离开的,如果山脚下恰巧有路人目击到可疑人物,说不定还能问出个大概轮廓,不过现在她有点后悔了。
深一脚浅一脚地下行了一小段,亚修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中的长剑跟着身体向后仰去,差点划到公爵千金的大腿。
“小心点。”菲洛米娜皱了皱眉,伸手把他拽了起来。
“不干了。那家伙真的逃了还好,要是躲在树林里跟我们玩捉迷藏就危险了,我可不想当靶子。”亚修拍拍屁股,把剑收回鞘里。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进来探探偷袭者是不是真的跑了,继续往山下走还是算了,不被射死也要摔死撞死。
“吉祥物一个人留在上面,搞不好已经吓哭了,我们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喂狼吧?要不我先上去你再找一找?”
菲洛米娜也有点担心曼蒂,又向山下的方向望了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在她转回身的一瞬间,亚修露出个复杂的表情,悄悄把刚才跌倒时捡起的东西藏到了口袋里。
曼蒂没有被吓哭,只是脸上的表情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去。她下意识地瑟缩着身体,忐忑地盯着松林边缘,不时还要紧张地偷瞄下四周。
刚踏上坡道时的舒适惬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尤其是刚才一个人在树林里找寻弩箭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好像随时会有一只大手从黑暗中探出来把她拖入其中。还好她没用多久就在一棵树上找到了目标,这时正把它攥在手里祈祷着她的长官能快点回来。
松林里传来轻微地踩踏针叶的声音,吓得她一哆嗦,接着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转了出来。
“曼蒂,找到了吗?”
公爵千金的声音向来很动听,此刻听上去更是比平常还要美妙一百倍。
“找到了,在这里。”曼蒂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把弩箭递了过去。
菲洛米娜伸手接过,借着月光看了看,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曼蒂好奇地问。
菲洛米娜没有答话,把弩箭拿到眼前仔细查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凝重。
这枚弩箭与昨晚射杀布金的弩箭还有宅邸回收的几枚略有不同,箭头要稍大一些,箭尖角度也更加尖锐,两侧的箭边打磨的像刀子一样锋利。仔细一看,箭头的颜色也不太对,有种干巴巴的绿色附着在上面。
“这支箭涂了毒。”
菲洛米娜的声音冷得像是凛冬时节刮起的寒风,吹得亚修心头一凉。
“不会吧?那群强盗昨晚没用这种箭啊。”曼蒂倒抽了口冷气,脸色又白了。
“袭击我们的不是那群强盗。”菲洛米娜掏出手帕把箭头慎重地裹了几圈,脸上的困惑之色更浓了。
结合昨晚和刚才发生的事,很容易把弩箭和强盗们联系到一起。菲洛米娜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推测对方是担心自己再查下去会揪出他们所以先一步来除掉威胁,直到确认这支箭涂了毒才发现事情有点蹊跷。
如果强盗们一开始就有这种毒箭,那洗劫宅邸和刺杀布金时为什么不用,何必等到现在才拿出来?而且这伙强盗人数众多,根据佣人们的描述,洗劫宅邸的就有十人,加上去刺杀布金的共有十三人,被亚修和优莉卡杀死三个也还剩下十个,刚才要是再多来两个人他们根本没机会逃到松林里。
“那会是谁?是那个勾结强盗的家伙吗?”曼蒂疑惑地看着公爵千金美丽的侧脸,试探着说:“佣人们都在旅馆里,由我们的人专门看管,讨……他就在我们身边,其他和这起事件有直接关联又能自由活动的人只剩劳尔了,该不会真的是劳尔吧?”
菲洛米娜默不作声,强盗和内奸本就是一体,现在强盗藏了起来,由内奸来动手也说得过去,而且用毒箭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致人死地。
不过她还是觉得事情有古怪。今天审问劳尔时,菲洛米娜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才问了几句就开始畏缩,眼神几乎不敢和她接触。这样一个胆小鬼怎么可能敢来刺杀大公的女儿。
想着想着,菲洛米娜突然灵光一闪,问道:“曼蒂,弩箭是从哪里找到的?带我去看看。”
曼蒂一愣,微微犹豫一下,转身带着她的长官钻进了松林。
片刻之后,两人又钻了出来。菲洛米娜转头看了看坡道两端,又看了看边缘的树木,然后在一个很短的距离内反复走走停停,不时地还要看看旁边,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亚修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地看着公爵千金来回折腾,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渐渐地,这股寒意转化成了巨大的无奈和感叹,让他全身上下涌起一阵无力感。
曼蒂怪异地看着她的长官,这时候如果把公爵千金的头发弄得散乱点,简直就是一只徘徊于僻静林间的女鬼。
“弄清楚了吗?那只弩箭到底是瞄准谁的。”亚修忽然发问。
菲洛米娜停了下来,回头冲亚修笑笑:“我忘了当时自己在什么位置,再等一等,马上就好。”
“我肚子饿了,而且很累,要是会花很长时间只能劳烦你背我下山了。”亚修靠着路边的一棵松树坐了下去,微微仰起头,望向遥远的夜空。
“真无赖……”曼蒂小声嘀咕着。
亚修这次没理她,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菲洛米娜,你们为什么会来瑟鲁城?”
“我们收到消息,莫里斯伯爵和内文伯爵近期内有可能发生冲突,所以就来喽。”
回答他的是曼蒂。少女挺了挺可怜巴巴的胸脯,好像这时才想起令她骄傲的本职工作。
“是‘暗子’告诉你们的?”
“你怎么知道?”曼蒂睁大眼睛,惊讶地问。
“我好歹也在王都生活过几年,那里藏不住秘密。”
亚修很享受少女一惊一乍的可爱模样。
其实暗子的事情不只是王都的贵族们一清二楚,乡下有些势力的领主们也多少知道一点。王国建立巡查队的目的是制止领主间发生无意义的争乱,但巡查队真正能起到的作用非常小。他们在的时候谁也不敢胡来,一旦离开某块领地,那里的领主照样该打的打该抢的抢。真正限制领主行为的反而是这些王国撒下的暗子,他们有可能是一名马夫,一名工匠,一名士兵,一名行商,一名街边的菜贩,一名普通的平民,当领主们要有大动作时消息会通过各种渠道传给负责该区域的巡查队,因为他们吃过苦头的领主不在少数,最惨的一个领地直接被王国收回了一半。
“莫里斯伯爵和内文伯爵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当然!”曼蒂哼了一声,这个讨厌鬼也太小看他们了。“芙劳是内文伯爵的侄女,七年前和他的奸商丈夫一起来瑟鲁城做生意,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最近贪心得想要插手莫里斯伯爵的矿产生意了,对吧?”
亚修点点头,曼蒂立刻像连珠炮一样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的暗子说内文眼红莫里斯的矿产,布金来瑟鲁城就是受内文的指使。这几年里丈着有内文伯爵撑腰,在瑟鲁城里嚣张跋扈,搞得整个伯爵领乌烟瘴气的。听说他又要打矿产的主意,我们担心莫里斯伯爵会一怒之下做出难以挽回的事,就赶过来设法调解矛盾了。”
“所以你们夺走调查权,是因为担心这件事背后有两位伯爵的影子吗?”
“你说呢?布金刚想插手矿产就被杀了,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且要是让那个治安官胡来,事情说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呢。”曼蒂禁了禁鼻子,想起费尔曼,还是有点不适应。
亚修叹口气,喃喃道:“说不定让费尔曼来处理这件事反而会有个好结果,这个世界需要糊涂人。”
“怎么可能啊?那家伙蠢得没边没界的,又自以为是,真不知道莫里斯伯爵是怎么想的,居然找这种笨蛋当治安官。”曼蒂气呼呼地反驳,她宁愿相信猪会爬树也不相信费尔曼有能力解决这件事。
“他说的不是解决事件,是得到结果。”菲洛米娜终于忙完了,走过来掐了掐曼蒂柔软的脸蛋。“还有,你说得太多了。”
“啊……”曼蒂这才回过神来。刚才遇袭的时候亚修推了她一把,不管那一箭到底是射向谁的,毕竟有救她的意思,心里对亚修的成见也随之软化了,一不注意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亚修笑笑,看着菲洛米娜问:“搞清楚了吗?”
“我想是搞不清楚了。”菲洛米娜遗憾地摇头,问道:“你怎么突然对两位伯爵的事情感兴趣了,下午不是还在装糊涂吗?”
“下午是下午,现在是现在。”亚修仰起脸,从这种角度看菲洛米娜还是第一次。“我有点好奇,如果格拉多斯公爵的女儿因为两位领主的明争暗斗死在这里,最后会演变成什么结果。”
“我死在哪里,哪里就会死。”菲洛米娜深深地看了亚修一眼。“这点你应该最清楚。”
“是么。”亚修玩味地笑着。“那内文伯爵一定很开心,他渴望已久的矿产说不定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到手了。”
菲洛米娜微微一怔,疑惑的表情从脸上一闪而过,皱眉问:“你认为刚才的刺客是内文伯爵的人?”
“谁知道呢。”亚修淡淡地说:“现在布金死了,内文伯爵通过和平手段插手矿产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我猜他很想用布金的死做点文章,但他除非能证明这件事确实与莫里斯伯爵有关,否则很难成为发动战争的借口。”
“你想说内文伯爵在渴望一场混乱吗?”菲洛米娜眉头皱得更深了。
“除了混乱他还能有什么机会呢?”亚修摊摊手,站了起来,向着公爵千金张开双臂:“好了,来背我吧,我饿得走不动了。”
“你干嘛不躺地上一路滚下去!”曼蒂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点不理解菲洛米娜为什么要一再容忍这只讨厌鬼的失礼言行。
“我怕我滚得太好看害你迷上我。”亚修咧嘴一笑,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呸!”曼蒂做了个鬼脸。“只有芙劳那种女人才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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